伏羲文化与中华文明

刘玉璞

在中华民族早期的历史记忆中，文明的曙光肇启于伏羲。伏羲氏一画开天，点燃了中华民族的文明薪火，中华先民由此告别了野蛮洪荒，开始迈入文明的进程。由于在文明初创中的多项奠基性贡献，伏羲氏被后世尊为“人文始祖”。相传伏羲出生在成纪县（今甘肃天水），据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故渎东经成纪县，故帝太皞庖牺所生之处也。”因此天水也被称为“羲皇故里”。

羲皇故里

据考，伏羲部落在甘肃一带活动，天水地区是活动的中心。天水古称秦州，坐落在甘肃省东南部，地跨黄河、长江两大流域，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是甘肃东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甘、陕、川三省交通的重要枢纽，还是古丝绸之路上重要的节点城市。作为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其历史

可追溯至八千年前的大地湾文化，这一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了我国最早的彩陶、文字符号及黍种植痕迹。天水的地形地貌、出土文物、遗迹遗址多与伏羲传说相符合：卦台山相传为伏羲画卦之地，甘谷县出土的鲵鱼纹彩陶瓶，其纹饰与伏羲“人首蛇身”形象呼应；秦安县大地湾遗址的“宫殿式建筑”则揭示了伏羲时代社会组织的雏形。

伏羲文化的物质载体——伏羲庙，坐落于天水市秦州区西关，始建于明成化十九年（1483），是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伏羲祭祀建筑群。庙内四进四院的布局、先天殿的伏羲塑像，以及象征六十四卦之数的64株古柏（现存37株），诉说着伏羲文化的深厚底蕴，每年公祭伏羲大典在此举行，全球华人代表齐聚于此，形成跨越时空的文化认同。

伏羲及其文化创造

从先秦开始，历史上记载伏羲相关事迹的典籍主要有《左传》《管子》《周易》《庄子》《国语》《史记》等。目前所见最早的记载伏羲事迹的考古材料是长沙子弹库战国墓出土的楚帛书。

历代典籍将伏羲的历史功绩总结概括为画八卦、造书契、制嫁娶、结网罟、兴渔猎、造历法、定节气、制琴瑟等14个方面，这些文化创造时间跨度长、涉及领域广泛，对后世影响深远。

创画八卦。据传，伏羲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创画了先天八卦，后经周文王和孔子的发展，演绎为后天八卦和易学文化。在当时环境下，伏羲创画八卦旨在以阴阳平衡、和谐统一的哲学思想解决人与自然如何相处的基本问题。这种“天人合一”的认识主观与客观世界的独特模式，为中国传统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创立发展提供了理论基础，也对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结网捕鱼。伏羲受蜘蛛结网启发，教导人们编织渔网，极大地提升了当时人类的捕鱼能力和效率，使捕鱼成为一种更具规模和稳定性的生产活动，改善了人们单靠采集果实和集体围猎而食物不足的状况，更好解决了人类生存延续的食物问题，促进了人口增长和社会发展。

造屋建庐。当人们生活趋于稳定时，伴随着原始农业的形成，为了抵御雨雪、猛兽的侵犯，伏羲氏“命大庭氏主屋庐为民居处”，在聚居地大量营建房舍，逐步提高了先民的居住质量，使他们的整体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改善。

始制嫁娶。伏羲氏“制嫁娶，以俪皮为礼”，建立了人伦关系，人类知其母亦知其父，完整的家庭关系和社会雏形由此诞生。社会以家庭为单位，逐步形成了家庭—社会—国家的逻辑谱系。

分部治理。随着部族繁衍、地域扩大，伏羲将其统治地域分而治之，并任命贤能者主管专门事务，促进了当时的社会分工，从而进一步形成阶层分化、分级治理，最终为“国家”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始创书契。伏羲以书契取代了原始的结绳记事方式，书契是刻画符号，同时也是中国文字的雏形。说明当时记事已经从实物记事、结绳记事发展到刻画符号记事的阶段，文字的形成即是人类踏入文明时代的开始。

推算历法。伏羲根据气候、温度变化发展的规律，逐步掌握了自然界的一些变化规律，发明了历法指导农业生产，对于农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畜养家畜。伏羲教人们畜养家畜，改善了先民们的饮食结构。这是原始畜牧业的一大革命，也是对人类社会生产发展的一大贡献。原始畜牧业的兴起，使先民的生活有了更多保障。

九针疗疾。皇甫谧《帝王世纪》云：“伏羲氏……乃尝百药而制九针，以拯夭枉焉。”伏羲是中华传统医药学和针灸学的开创者，其尝百草开中国医学之先河，所以后世医家也奉伏羲为始祖。

伏羲文化的当代的价值

伏羲文化是伏羲及其部族在长期与大自然斗争的过程中，观察万物变化规律，不断总结积累而形成的。

伏羲文化的文化起源价值。伏羲时代（约新石器时代早期）是中华文明的“源代码”，大地湾遗址的宫殿基址、彩陶艺术与黍作农业，表明当时已出现社会分层与专业化分工，印证了伏羲传说中“设九部”“制礼乐”的社会变革。

伏羲文化的民族精神价值。伏羲身上体现出的创造创新精神、团结奋斗精神、自强不息精神、包容和合精神，一直是中华民族不断前进的动力源泉。这种民族精神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不断传承和发扬，成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精神内核。

伏羲文化的民族团结价值。伏羲文化作为一种源远流长的根脉文化，具有强大的包容性和凝聚力。八卦的阴阳哲学孕育了“中庸”“和合”的价值观；龙图腾的多元融合，体现了“兼容并包”的民族性格。它超越了地域、民族的界限，让中华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有了共同的精神寄托和文化认同，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各民族在传承和弘扬伏羲文化的过程中，增进了相互之间的了解、交流和融合，促进了民族团结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

伏羲庙的历史文化价值。天水是伏羲的出生地，祭祀传统源远流长、氛围浓厚，天水伏羲庙是为专门祭祀伏羲而建，是传承伏羲文化的重要载体，被誉为“华夏第一庙”。伏羲庙是一处宝贵的文化遗产，其珍贵不仅在于宫殿式建筑风格与布局、周易思想在建筑布局中的运用、南北建筑风格的融合、丰富的装饰题材与手法等建筑与艺术之美，还在于河图洛书、先天八卦、六十四卦等这些体现伏羲文化的核心元素在此尽数体现，祖先智慧创造与精神基因以伏羲庙为空间媒介具象化和实体化。伏羲庙不仅是中华文明的物质遗存，更是民族精神与文化基因的象征。

　　伏羲及其伏羲时代，是中华民族童年的历史和族群文化的最初记忆，伏羲文化所揭示的中华文明源头、所蕴含的民族精神、所凝结的民族情感历久弥新，值得后世不断挖掘、传承和弘扬。〔作者系甘肃省天水市博物馆（天水市伏羲文化博物馆）馆长、文博研究馆员〕

 　　（原文刊发于《秘书工作》2025年第5期）